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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百一十八章 夏日炎炎,风雪路远-p2
陈平安眼眶泛红,喃喃道:“怎么现在才来。”
崔东山丢了手中棋子,砸在棋罐当中,棋子磕碰,响声清脆,抖了抖袖子,“严律此人,可以善加利用。朱枚此人,必须获得她的认可,尤其是后者,双方关系处置妥当了,你会有意外之喜。”
相较于必须言之精准的范大澈,与陈三秋和晏啄言语,陈平安就要简明扼要许多,细微处的查漏补缺而已。
崔东山收敛笑意,低头看了眼棋盘,手掌一抹,所有棋子皆落入棋罐,然后捻出一枚孤零零的黑子放在棋盘,再再捻起一枚枚白子,围出了一个大圈。
爱惜羽毛的读书人最重名声,所以最怕晚节不保。
萌妻恋上瘾:韩少,娶我! 陈平安眼眶泛红,喃喃道:“怎么现在才来。”
与那老话所说的一样米养百样人,其实是差不多的意思。
范大澈沉默片刻,突然好奇问道:“与酒水一起送我的那句话,是哪位圣贤高人说的?我越琢磨,越有道理。”
城头上,此时此刻,林君璧也学那“白衣少年”仰头望去。
陈平安笑眯眯道:“大澈啊,人不去,酒可以到嘛,谁还稀罕见到你。”
崔东山将那颗棋子随便丢入棋罐当中,再捻棋子,“第二,有苦夏在你们身旁,你自己再注意分寸,不会死的,苦夏比你更蠢,但终究是个难得的山上好人,所以你越像个好人,出剑越果决,杀妖越多,那么在城头上,每过一天,苦夏对你的认可,就会越多,苦夏本就心存死志,所以说不得某一天,苦夏愿意将死法换一种,无非是为自己,变成了为你林君璧,为了邵元王朝未来的国之砥柱。到了这一刻,你就需要注意了,别让苦夏剑仙当真为了你战死在此地,你林君璧必须不断通过朱枚和金真梦,尤其是朱枚,让苦夏打消那份慷慨赴死的念头,护送你们离开剑气长城,记住,哪怕苦夏剑仙执意要孤身返回剑气长城,也该将你们几个一路护送到南婆娑洲,他才可以转头返回,如何做,意义何在,我不教你,你那颗年纪不大就已生锈的脑子,自己去想。”
崔东山丢了那枚棋子,“还好,总算还不至于蠢到死。等着吧,以后剑气长城的战事越惨烈,浩然天下被一棍子打懵了,稍稍清醒几分,你林君璧在剑气长城的事迹,就会越有含金量。”
棋力甚至比当年的崔瀺,要更高。
只想过上安稳日子的陈平安,也没有把日子过得那么安稳。
林君璧摇头道:“既高且明!唯有日月而已!这是我愿意花费一辈子光阴去追求的境界,绝不是世俗人嘴中的那个高明。”
陈三秋高高竖起大拇指。
崔东山哈哈大笑,“这个溜须拍马,很有我家山头的风范了,很好很好,以后有机会,说不得我真要收你为弟子,然后你就能够去祖师堂那边磕头烧香拜挂像。”
陈平安摸出一颗雪花钱,递给刘娥,说酱菜和阳春面就不用了,只喝酒。很快少女就拿来一壶酒和一只白碗,轻轻放在桌上。
“不是建议,是命令。因为你太蠢,所以我只好多说些,免得我之好心,被你炒成一盘驴肝肺。使得原本一件天大好事,反过来成为你抱怨我的理由,到时候我打死你,你还觉得委屈。”
范大澈点了点头。
如今在酒铺帮忙的三人,少年名叫丘垅,少女叫刘娥,年龄最小的那个孩子叫桃板。都是叠嶂挑选出来的店伙计,都是熟悉的街坊邻居。
那个时候,差不多出身三个人的各自愿望,其实当时每个人自己都觉得很大,最大了。
看着埋头狼吞虎咽的桃板,陈平安笑道:“慢点吃,没人跟你抢。”
崔东山丢入棋罐第二颗棋子,“第三,你离开倒悬山的归途,与朱枚、金真梦相处,从始至终,要点到为止,切不可画蛇添足,试图收买人心。不妨教你一个诀窍,平时与他们朝夕相处的林君璧,依旧是那骨子里自视清高的林君璧,与先前城头上出剑杀妖的林君璧,必须判若两人,否则你会前功尽废。朱枚和金真梦,不是严律蒋观澄之流,后者人心务实,前者相对务虚,是两种天地。你自己好好掂量。”
哪怕如此,也还是不耽误这些人当中,有人会得了赏钱,回了家,就领着衣裳寒酸破旧、脚拇指常年站在“门口外边”的弟弟妹妹们,去小镇铺子,大手大脚,购买一大堆年货,再让爹娘做上一顿丰盛年夜饭,热热闹闹,团团圆圆。
老人始终没有去管陈平安的死活。
桃板闷闷不乐道:“二掌柜,你说我到底是不是那种谁都看不出来的剑胚子啊。”
范大澈问道:“陈平安,就是忘不了她,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?”
但是在陈平安再一次真真切切感到那种绝望的时候,有一个人追了上来,不但给陈平安带去了一只装有厚重棉袄和干粮吃食的大包裹,那个高大少年还破口大骂他正儿八经拜过师磕过头的老人,不是个东西。
崔东山丢了那枚棋子,“还好,总算还不至于蠢到死。等着吧,以后剑气长城的战事越惨烈,浩然天下被一棍子打懵了,稍稍清醒几分,你林君璧在剑气长城的事迹,就会越有含金量。”
桃板坐起身,趴在酒桌上,有些百无聊赖,手指敲着桌面,说道:“二掌柜,我也不想一辈子卖酒啊。”
棋力甚至比当年的崔瀺,要更高。
这些人,尤其是一想起自己曾经装样子,与那些剑修蹲在路边喝酒吃酱菜,突然觉得心里不得劲儿,所以与同道中人,编排起那座酒铺,越发起劲。
董画符摇头道:“那我不去。”
有那曾经随大流讥讽过晏胖子的同龄人,后来晏啄境界越来越高,从俯视,轻蔑,变得越来越需要仰视晏啄与宁府、与陈平安皆相熟,这拨人便要心里边不痛快,抓心挠肝。
陈平安伸出手心摩挲着下巴,“大澈啊,你这小脑阔儿不灵光就算了,咋个眼神也不太好啊。”
否定任何一个人,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。
“呦呦鹿鸣,食野之蒿,食野之苹。我有美酒,吹笙鼓簧,惜无嘉宾。”
崔东山再次捻起一枚棋子,讥笑道:“便是那些与你先生分属不同文脉道统的儒家圣人,君子贤人,也会对你林君璧刮目相看。国师将你视为愈发大道可期的关门弟子,儒家书院学宫却未必继续将林君璧视为王朝国师的弟子,此间玄妙,自己多多体会,会让你如饮醇酒的。”
这应该是林君璧第一次与金真梦私底下如此闲聊,说那双方出剑的得失、瑕疵、纰漏与诸多精妙处。
记得第一次跟随老人进山寻找适宜烧瓷的泥土,蓦然下起了一场大雪,寒风刺骨,大雪没膝,差点没冻死衣衫单薄的草鞋少年。
崔东山微笑道:“好小子,还是可以教的嘛。”
范大澈眼神澄澈,痛饮一口酒水,擦了擦嘴角,沉声道:“陈平安,这些话,如果是你以前与我说,我兴许就只是听得一个明白,但是未必真正听得进去,现在不一样,我懂。”
魔尊的战妃 叶倾歌 陈平安摇头道:“不知道啊。你给说道说道?”
记得第一次跟随老人进山寻找适宜烧瓷的泥土,蓦然下起了一场大雪,寒风刺骨,大雪没膝,差点没冻死衣衫单薄的草鞋少年。
桃板不乐意起身,喊道:“刘娥姐姐,去跟二掌柜拿壶酒,别忘了收钱。”
朱枚脸色惨白,心有余悸,擦了擦额头汗水,一言不发。
棋力甚至比当年的崔瀺,要更高。
叠嶂和董画符几乎同时起身,继续去往南边城头。
林君璧欲言又止。
林君璧开始屏气凝神,呼吸吐纳,丹丸逐渐消融,沛然灵气涌入几座关键气府。
棋力甚至比当年的崔瀺,要更高。
林君璧低头凝视着不是棋谱的棋盘,陷入沉思。
只想过上安稳日子的陈平安,也没有把日子过得那么安稳。
陈平安还真就祭出符舟,离开了城头。
一直在竖起耳朵听这边对话的刘娥,立即去与冯叔叔打招呼,给二掌柜做一碗阳春面。
陈平安放下酒碗,怔怔出神。
一般来说,到了这一步,就是那个道理走到了绝路,走到了心路上的葬身之地,尸骨无存的那种。最可怕的地方,在于与此道理类似的一连串学问,都会跟着死亡,会一死一大片。
也有那种小时候就是一家人全部坏心肠、长大后依旧如此的人,然后结婚生子,日子可以过,不算太好,一家人,从来不会为了某些对错是非而去争吵,一家人的所有认知,似乎都拥有一种类似小天地的融融洽洽。哪怕陈平安成了窑工学徒,其实当时也还是不理解为何如此,后来是走过了很多江湖路,读了不少的书上道理,才知道了缘由。
看着埋头狼吞虎咽的桃板,陈平安笑道:“慢点吃,没人跟你抢。”
深海迷航 岳沧行 只是顾璨变成了他们三个人当年都最讨厌的那种人。
一行人当中,飞剑杀敌最为潇洒写意的陈三秋微笑道:“董黑炭,你有本事让宁姚与你道一声谢?”
叠嶂,董画符,范大澈,选择了后撤。
那座酒铺越热闹,生意越好,在别处喝酒说那阴阳怪气言语的人,环顾四周,哪怕身边没几个人,却也有诸多理由宽慰自己,甚至会觉得众人皆醉,自己这般才是清醒,三三两两,抱团取暖,更成知己,倒也真心。
范大澈疑惑道:“当初我们刚认识那会儿,你不是这么说的啊?骂得我狗血淋头。”
哪怕如此,也还是不耽误这些人当中,有人会得了赏钱,回了家,就领着衣裳寒酸破旧、脚拇指常年站在“门口外边”的弟弟妹妹们,去小镇铺子,大手大脚,购买一大堆年货,再让爹娘做上一顿丰盛年夜饭,热热闹闹,团团圆圆。
桃板不理睬。